那夜我坐在空荡荡的节度使大堂,案上还摆着刘建锋没喝完的酒。外头乱哄哄的脚步声时近时远,亲兵来报说张佶旧部在城南放火。我拎着刀走到门口,望着天上血红的月亮,忽然想起二十年前潭州城外的棺材铺。这世道啊,刨木头的手也能攥住刀把子,只是不知道哪天又得换人攥着了。
我拎着刀走到门口,望着天上血红的月亮,忽然想起二十年前潭州城外的棺材铺。这世道啊,刨木头的手也能攥住刀把子,只是不知道哪天又得换人攥着了。)
刘建锋的尸首在灵堂摆了三天,香火熏得人眼睛发酸。第七拨来探口风的将领走后,我把亲信都叫进后院。许德勋蹲在石磨上啃生萝卜,李琼抱着胳膊往墙上蹭痒痒,这俩都是我当年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兄弟。张图英突然把佩刀往地上一摔:"马哥,你要再装缩头乌龟,弟兄们可要另寻活路了!"
我抓起把香灰搓着手上的血痂,那是昨夜砍了三个闹事兵痞沾上的。外头梆子敲过三更,我抬脚碾碎块掉在地上的供果:"明日辰时,让各营都头以上军官来灵堂吊孝。"
第二天乌泱泱挤进来百十号人,我跪在棺材前头烧纸钱。许德勋突然嚎了一嗓子:"刘节度使走得冤啊!"满屋子人跟着抹眼泪,我慢悠悠往火盆里添黄纸:"诸位觉得,往后这潭州城该姓什么?"
角落里蹦出个尖嗓子:"自然是跟着张行军!"我认得那是张佶旧部王瘸子。李琼抡起供桌上的铜烛台就砸过去,血点子溅在挽联上。我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张行军前年就病故了,王都头记性不好?"许德勋的刀已经架在那人脖子上。
满屋子静得能听见火盆里纸灰翻腾的声响。我走到棺材前,伸手抚过刘建锋青黑的脸:"当年打潭州城,三百弟兄填了护城河,活到今天的还剩七个。"转身扫过众人,"今日要走要留,马某绝不拦着。"
外头忽然传来整齐的踏步声,我安排在府外的三百亲兵把灵堂围了个严实。许德勋扯着嗓子喊:"我等愿奉马司马为主!"稀稀拉拉的应和声里,我解下刘建锋生前佩刀搁在供桌上:"马某是个粗人,只认兄弟不认主子。往后每月军饷加三成,战死者抚恤翻倍——但有不服的,现在出门右转,马某赠五两盘缠。"
那年我四十三岁,接手的是个烫手山芋。北边杨行密占着武昌,南边刘隐盯着岭南,西边还有群獠人三天两头下山抢粮。有天半夜被亲兵摇醒,说许德勋带着本部人马往东去了。我套上靴子就追,在湘江边上截住这红脸汉子。他梗着脖子嚷:"马哥你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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