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桅杆密得像竹林。波斯胡商捧着夜明珠求见,说要换三十船瓷器。俺蹲在码头啃葱油饼,饼渣掉进海里引来一群鲻鱼。通译官急得跺脚:"大王!这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俺把最后一口饼塞进嘴里:"问他能不能拿占城稻种来换,要能抗旱的。"
八月十五那晚,二十多个儿子在刺史府后院摆宴。老四举着羊腿嚷嚷:"父王该立太子了!"俺把啃光的骨头砸过去:"立个屁!老子还能再活二十年!"扭头看见结发妻子在廊下抹眼泪,想起她当年随军南下时,头发上别的野菊花。
最对不住的是十七娘。这丫头非要嫁个穷书生,俺把她锁在绣楼三个月。后来书生在书院考了头名,拿着文章来求亲。俺翻着策论忽然鼻头发酸——这字迹活脱脱像年轻时的二哥。成亲那天,俺把珍藏的端砚塞给书生:"敢让十七娘受委屈,老子把你剁了喂鲨鱼。"
同光三年春,洛阳来的钦差带着毒酒。枢密使的亲笔信写得漂亮,说请琅琊王"共商国是"。俺在书房摆了两桌酒,钦差那桌搁着翡翠杯,自己这桌摆着粗陶碗。酒过三巡,钦差的手开始发抖。俺仰脖喝干陶碗里的酒:"回去告诉你家主子,王审知这辈子只毒死过叛将,没害过忠臣。"
那夜暴雨倾盆,俺独自在爹娘灵位前跪到天明。香炉里插着三支潮州进贡的龙涎香,青烟缭绕中仿佛看见光启元年那个雪夜,大哥背着俺趟过结冰的淮河。二哥在前头举着火把,火星子落在俺破棉袄上,烫出个小洞。
暴雨过后,刺史府后院的芭蕉叶上还滴着水珠子,老管家抱着账本来寻俺:"大王,琉球那边又来了三船胡椒。"俺正给十七娘未满月的儿子打长命锁,银锤子砸偏了,在案几上磕出个凹坑:"让他们拿药材来换,闽江边上三个县闹痢疾呢。"
长兴二年开春,洛阳城换了第四任皇帝的消息传到福州。二哥拄着拐杖闯进议事厅,白胡子气得直颤:"三郎!该给咱们闽地立个名号了!"俺把塘报揉成团扔进炭盆:"二哥莫急,朱家那几个黄口小儿,活不过三年五载。"
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摸着胸口刀疤想起建州城头那支冷箭。寅时三刻突然坐起来,把值夜的亲兵吓个趔趄:"传令!明日开始加筑福州外城,青砖要烧足三寸厚!"
最糟心的是几个儿子。老大在泉州养私兵,老三跟吴越商人倒卖军械,老五干脆在武夷山修了座道观炼丹。中秋家宴上摔了整桌杯盘,指着他们鼻子骂:"老子还没死呢!"结果第二天就听说老五吞金丹吞得七窍流血。
天成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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