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伏,陈询的伏兵从山坳里杀出来,我的坐骑被砍断前蹄。亲兵王二愣子扑过来替我挡了一箭,我滚进泥沟里听着箭矢嗖嗖地擦过头顶。等援军赶到时,五百人折了一百七,王二愣子到死还攥着我的袍角。
回杭州请罪那天,父王在城门楼子上站了整日。我光着膀子背荆条,从城门走到节度使府,青石板硌得膝盖渗血。进了大堂父王抄起马鞭就抽,鞭梢带着破风声:"谁教你孤军深入的?谁许你贪功冒进的?"我咬着牙不吭声,背上火辣辣地疼。鞭子抽到第七下,他突然扔了鞭子大笑:"好!这顿打挨得住,才配当我钱镠的儿子!"
养伤那半个月,父王天天来我屋里下棋。有回他捏着黑子迟迟不落,突然说:"当年打董昌,我带着三百死士夜袭余杭门。箭楼上的火把照得人脸发绿,有个小兵吓得尿裤子,我砍了他脑袋当踏脚石爬上城墙。"他落下棋子吃了我的大龙,"为将者,心要硬,眼要毒,手要稳。"
自那以后我像换了个人。再打仗必先派三路斥候,扎营定要背山面水,军粮辎重永远多备五日份。乾宁四年打淮南军,我在嘉兴城外蹲了三天三夜,等杨行密的先锋队过了一半才擂鼓出击。那一仗斩首两千,父王摸着我的肩甲说:"元瓘,你终于学会用脑子打仗了。"
天佑二年父王正式受封吴越王,在杭州城建起王宫。册封那天我率铁林军戍卫宫门,看着父王戴上九旒冕,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在血泊里呕吐的孩童。礼炮响到第九声时,父王招我上前,当众解下佩剑系在我腰间:"诸子当中,唯元瓘可托大事。"
父王那柄剑在我腰上挂了七年,剑鞘上的蟒纹都快磨平了。长兴三年开春,我在灵隐寺后山练箭,羽箭刚离弦,就听见马蹄声撞碎满山晨雾。亲兵滚下马背时额头磕出血:"主上...主上呕血昏厥了。"
我冲进寝殿时,三十八根牛油蜡烛烧得噼啪响。父王靠在龙纹榻上,脸色比糊窗的桑皮纸还白,手里还攥着半块咬过的胡麻饼。他见我进来,把饼子掰成两半:"尝尝,你娘当年最爱做这个。"
榻前跪着杜建徽那帮老臣,个个眼珠子盯在我靴尖上。父王突然抓起案头砚台砸过去,墨汁溅了杜老头一脸:"看什么看!当孤要死了?都滚出去!"等殿里只剩我们父子,他拽着我手腕往榻上按,力道大得不像病人:"淮南杨溥在广陵屯了八万兵,北边石敬瑭刚认了契丹人当爹,南边闽国换了三个皇帝..."他突然咳得蜷成虾米,帕子上全是血点子,"元瓘啊,这棋...该你接着下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 / 共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