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由漫长,好似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这么光芒万丈地一直无忧无虑下去。哪怕闷在高屋子里,阖严了门,关上了窗;哪怕再打起层层帷帐——夏日流水一般的光阴还是无可阻拦地、将一些自由气息漫溢到枕上、到睫前、到心底。那里封山的大雪就算一时化不及,总也要松动松动,一层层开始剥离。李木棠就终于肯讲话——关于陷在风雪里那座丰安县衙:
“……我肚子被掏空了……一样……就那么扑过来,冲过来,全湿透了,就冷得很、又烫得很……他是丹凤眼!不是、倒像死鱼一样……我知道他谁也没瞪着……如果脑袋被割下来,肯定什么都看不着……他喊痛……没有……?在我怀里,我就这么抱着,挨着……疼……好疼!”
这是第一次,当她第不知多少次懵然出神后,回应戚晋的只言片语:“我就记得……不多……我本来全忘了!我也什么想不起来……可我刚才看见,那个脑袋,就在这里跳,一蹦一蹦地……我不怕?人死了,我怕什么?人都是要死的。死掉之后是什么样子,多半也没什么区别……我只是,我只是……”
她不说话了,又去想那个脑袋。
雪好大,一团一团,打进那双眼睛里去。像什么幽深的湖,沾着就化,水汪汪的,越是好看,就越是诡谲。是地府的血湖,酆都的沼泽……毒死人,火辣辣喷着热气呢……这么一座奇观,居然被她失手就给抛掉,滴溜溜滚在一旁,雪化了一路,雪又落下来……它撞着那条断臂,还是县令烧焦的尸体?“砰砰砰”——这么响,像风雪夜敲山神庙;像那骷髅山的鬼活了,像她的阿兄站起来……
“……阿蛮!”
重叠着影子一个脑袋在眼前摇晃。好亮,是满院子雪打出来的光?把谁埋了,把谁挖出来,冻得邦邦硬……晋郎随后把她搬到花园里去。“没有大雪。”听他胡说呢,“你听,有流水,是夏天。”
她出了汗,黏糊糊,滑溜溜的,像被火烤着……是讨厌的夏天。夏天呢。阴山那头的妖魔鬼怪就滑坡一样冲下来。顶天立地的将军四面点着县令的影子,“噗”一下,倒在她面前,就粉碎成灰了。这日其后不久,李木棠因此失声尖叫。挣扎起身她把四轮车推倒,狂呼乱舞的双手幸而没拿着匕首,四周也无杂物由着她砸扔一地。“救命!”她叫。“因为什么?你看见了什么?”若即若离的声音一定要她回答。因为什么?因为头顶的房檐全部张满弓箭,面前层层团团军马蜂拥如尘,身后铜墙铁壁无路可退;落在网里……她落在阴暗洞穴里!半面身子擦着地,向下无尽的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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