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如同酒杯在手中脆裂,挡住他研读太后的面色,一身朝服沾了汗水,更是格外湿重。别是宋至的药效太猛,这就将人毒傻了!她毕竟是真真切切大病初愈,不是……
么?
他接着竟然想笑了。
自杨珣伏诛,其湖兴郡公爵位便被削去,连府邸都改回宣清公主名号;老太师亲自拟选的“丑”字为怙威肆行之恶谥,太后却竟无异议,原来全等在今日。暮色四合,太阳看不见了;云堆得太厚,隐隐约约,多半终究要下雨。他用不着担心自己,哥哥的面色早就苍白:寿宴席上,悖逆生母,是为不孝;包庇罪臣,是为不忠;顷刻之间,荣王便进退维谷。你听这周遭,暗中算计的各样声音静默了;你看这里外,争先出头的各样人影也虚化了,正元殿内一时空空如也,连风声都缓慢。满殿宾客面面相觑,独荣王依旧安坐,如松,似竹,甚至望向殿外,好似对当下绝境满不在乎。皇帝登时心凉——枉费他方才替哥哥发愁!戚亘继而却心惊:除开哥哥,那密密麻麻的脑袋,漆黑着,统统向他望着。
其实只不过是一瞬间,距离太后话音落地;在他脱口应对之前:
“太后娘娘病了。”皇帝道,“又多饮了这许多酒,难免一时糊涂,记混了先皇十公主襄安与杨氏女。病去如抽丝,这接下来的烈酒,且由朕代劳。恭祝太后娘娘永锡难老,眉寿保鲁;锡羡蕃衍,德厚流光!”
揉皱了膝上华服,他居然一把将那龙凤双喜酒壶一把抢过,还得是倒在琉璃夜光杯中,一杯又一杯,一杯又一杯,不急,只三杯。前几口无知无觉,末了却一口热火骤然烧透了肠胃,十二冕旒轻晃,夜光杯滑落在案,滴溜溜转个半圆,清泠泠远胜于殿外春雨。这时候再说后悔,是否依然来不及?
连太后都不曾瞧见,满座臣工更无从知悉,当朝天子的面色掩映在灰败夜色中,竟瞬间没了血色。从小寄人篱下,终日提心吊胆,小白脸的身子骨本就算不得好;更别提吃了馨妃经年的毒,正月里还挨了宜妃一刀!他只觉喉头腥甜,当下只道大事不好!数日前就见过血,今日怎能如此轻率!何况太后不满、似乎还有话要辩!“臣等,恭祝太后娘娘圣安!” 扶大厦于将倾,到底得是长一辈做主!先皇唯一的兄长执觞而起,四下里附和广王,黑黢黢的人影更显稠密。皇帝的脑仁立刻更疼,只觉似被丢尽了泥沼里,口不敢张、话不敢说,他唯有寻向常福;常福却仍盯紧着荣王,荣王呢?仍望着殿外不语。好几百号人恭顺的面目几乎抽离成崖壁慈悲的雕塑,将他围绕、缠紧、偏偏就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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