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上柱香。"他笑得露出后槽牙,"顺便跟大伯讨教怎么勒脖子。"我摸到袖中暗藏的匕首,却看见他身后闪出个人影——是去年就该斩首的户部尚书。
那天夜里下着冻雨,我被反绑在龙椅上。太子拿着玉玺蘸朱砂,在我脸上画了只王八。"爹可知孩儿这些年怎么过的?"他掐着我脖子往铜鹤灯上撞,"每次您拿马鞭抽我,我就去地牢割个死囚练手。"铜锈混着血水流进眼睛,恍惚看见大哥坐在梁上拍手笑。
腊月廿五的雪粒子砸在琉璃瓦上,我歪在冷宫草席上数肋骨。被反剪的胳膊早就没了知觉,倒是右腿箭伤溃烂的臭味熏得人清醒。门轴"吱呀"响,继鹏拎着食盒进来,金线靴子故意踩在我手指上:"爹尝尝这翡翠羹,拿您最宠的刘美人眼珠子熬的。"
我啐了口血沫子,瞅见他腰间挂着我的九龙玉佩——去年中秋宴上,他敬酒时失手打翻琉璃盏,我抄起玉带扣砸得他眉骨开裂。这会儿他俯身扯我白发:"您猜怎么着?昨夜儿臣去太庙烧纸,大伯的灵牌突然裂成两半。"他指甲掐进我头皮,"定是等着您下去作伴呢。"
清泰元年开春那场病来得蹊跷。太医令跪在龙床前抖得筛糠,我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紫斑:"说实话,朕还能活几天?"老东西"咚咚"磕头:"陛下洪福齐天..."话没说完就被我砸过去的药罐开了瓢。血溅在鲛绡帐上,像极了当年大哥咽气时瞪大的眼珠子。
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三月十五浴佛节,我拖着病体去开元寺上香。九层浮屠顶上黑云压得人喘不过气,高僧捧着金盆要给我洗目。清水浇在脸上的刹那,突然听见身后禁军骚动。转头看见继鹏的剑尖已经抵住我喉咙:"爹教的好,儿臣学得快吧?"
地牢里的老鼠比禁军还肥。某夜啃着馊饭,听见狱卒议论说继鹏要仿效朱全忠弑父篡位。我抠着墙砖发笑,碎屑扎进指甲缝也不觉得疼——当年在鼓山松林勒死大哥时,这砖缝里渗的怕也是王家血脉。
清明那日下了诏狱,继鹏亲自来提人。他穿着我登基时制的十二章纹衮服,袖口还沾着朱砂:"爹可知这龙袍改短了三寸?您老了,撑不起这么重的衣裳。"我盯着他腰间佩剑,忽然想起二十岁那年,爹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说"小心你大哥",却没说还要防着亲儿子。
被拖上刑场时,百姓往我身上砸烂菜叶。有个瘸腿老汉啐了口浓痰:"狗皇帝!我闺女十四岁就被你填了佛塔!"我咧嘴笑出满嘴血沫——那姑娘脖颈后确实有颗红痣,在青灰的死人堆里格外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