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锅咕嘟咕嘟冒着绿泡。惊醒时总攥着那块薄铁片,直到手心渗出血珠才松劲。厨娘阿椿有回撞见了,吓得摔了粥碗。她男人原是三哥的马夫,右耳缺了半片。
八月十五那晚,四哥派来个面生的郎中。老头儿切脉时指甲发紫,药包里有味钩吻香得蹊跷。我当着他的面把药倒进花盆,第二天枯死的海棠发了新芽。四哥再没送过药。
转年开春,弘俶差人送来十匹越罗。领头的是个独眼侍卫,说话带着福州腔:"王上赐的料子,给王爷裁夏衣。"我摸着滑腻的缎子,突然拽过独眼侍卫的佩刀。刀刃出鞘三寸,照见他瞎眼里有颗红痣——这是三哥暗卫的标记。
清明上坟那天,我在钱氏祖陵撞见弘俶。小孩儿跪在父亲碑前烧纸,龙袍下摆沾满泥点。他回头看我时,手里黄纸突然蹿起绿火:"六哥,胡进思的坟头草比人高了。"我往火堆里扔了颗桂圆:"他闺女上月难产死了。"
四哥死讯传来时,我正在后院挖酒窖。锄头砸在青砖上迸出火星,震得虎口发麻。报信的小卒结结巴巴说:"四王爷剿匪时坠了马..."我舀瓢凉水浇在头上,水珠顺着下巴滴到锄柄,冲开了经年的血渍。
咸宁三年,弘俶突然要接我回杭州。车驾经过北关门时,我瞧见城砖缝里钻出丛野菊。黄花瓣上趴着绿头苍蝇,让我想起当年胡进思冠冕上的东珠。
住进保俶塔旁的别院后,弘俶常来下棋。他总输,输了就扯自己鬓角的白发。有回他醉醺醺按着棋盘问:"六哥可知当年胡进思为何选我?"我吃掉他最后一颗黑子:"因为那年你玩打仗游戏时,总嚷着要当军师。"
太平兴国三年,宋使送来金腰带那晚,我在荷塘边喂鱼。锦鲤争食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圣旨,弘俶蹲在太湖石上哭得像落水狗。我掰了半块糕饼扔进池子:"鱼饿极了连铁钩都吞。"
纳土归宋前夜,我俩在望湖亭喝光了三坛女儿红。弘俶扒着栏杆吐了又吐,突然攥着我手腕喊三哥。我把他冰凉的额头按在石桌上:"钱家传到你这代,正好十主。"
汴京来的马车接他那天,我在城头看了一整天潮。暮色里白浪化成千万匹奔马,恍惚见三哥骑着浪头朝我招手。侍卫说我在垛口站成个雪人,其实那日才刚过霜降。
最后三年住在原先的义和院。当年的鹤粪早成了土,墙角钻出株手腕粗的桂树。有个疤脸汉子每月送粮来,有回他卸米时露出腰间刺青——是当年何承训带的牙兵记号。
端拱元年寒食节,我亲手蒸了屉桂花糕。掀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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