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训,他掌心全是汗,在奏章上按出个湿手印。
冬至祭祖那日出了乱子。我刚捧起第一炷香,突然有士卒闯进太庙喊福州兵变。胡进思当场就要调兵,我抢过令符砸在他脸上:"尔等眼里可还有祖宗!"回宫路上,轿帘缝里闪过何承训的半张脸,他比了个三的手势。我数着更鼓等到三更天,禁中突然火光大作。
刀刃架在脖子上才发现,血居然是烫的。胡进思那张老脸在火光里活像揉皱的黄表纸,他攥着我手腕往诏书上按手印时,我冲他官服啐了口带血的唾沫:"老匹夫,你闺女去年腊月往灵隐寺送的是求子符吧?"
他们把我塞进义和院时,天边刚泛起蟹壳青。这地方原是三哥养鹤的别苑,如今满地都是干结的鹤粪。头三天没人送饭,我蹲在廊下抠青苔往嘴里塞。第四日清晨门轴吱呀响,进来个跛脚老汉,怀里揣着半张胡饼:"四王爷托我捎的。"
我嚼着饼渣看他在墙角撒石灰。蚂蚁排成长队往梁柱上爬,他突然压低嗓子:"何承训死了。"我手一抖,饼屑落进蚂蚁队伍里,黑压压的小东西立刻乱了阵型。
胡进思第一次来探监是立春那日。老东西换了身素色圆领袍,进门先盯着我腰间玉佩看:"杭州城里都在传,说大王得了失心疯。"我把玉佩扯下来砸过去,金线在空中划出弧光:"胡相可得收好了,这是当年你献给我三哥的寿礼。"
他弯腰捡玉佩时,我瞧见他后颈有块铜钱大的疤。那疤我认得——显德二年春猎,三哥射中的野猪撞翻了他的轿子。原来畜生也会记仇。
端午前后雨水特别稠。有天半夜瓦当突然掉下来,露出巴掌大的天。我踮脚往外看,正瞧见守军换岗时往墙根撒尿。那泡尿冲开了浮土,露出半截森白的鹤骨。我突然想起三哥说过,鹤能活六十年。
转机出现在七月半。那晚祭祖的纸钱灰飘进院子,我在香灰堆里扒拉出块没烧尽的黄麻纸。借着月光细看,上头歪歪扭扭写着"三官堂"。这是四哥在明州别院的暗号。
我开始在墙上刻正字。刻到第七个时,守军头子王德带人冲进来搜身。他们把我按在青砖地上,王德的臭靴子碾着我右手食指:"听说大王最近爱写诗?"我扭头咬住他裤腿,生生扯下块布条。
当晚下起冰雹。我蜷在漏雨的屋角,用碎瓦片在左臂刻"忍"字。血顺着胳膊肘往下淌,在积水里洇成个歪扭的"吴"字。四更天时,跛脚老汉来送饭,往粥碗底压了片薄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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