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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洛阳城外的草庐前,望着远处太乙山起伏的轮廓。秋风掠过枯黄的苇草,惊起一群觅食的麻雀。手中的竹杖已经磨得发亮,杖头刻着的那道浅浅的符痕,在夕阳下泛着暗红的光。
"阿爷,您又在看那根破竹竿了。"邻家的小儿蹲在我脚边,仰着脸问道:"这上头刻的是字还是画呀?"
我摩挲着符痕笑了笑。六十年前的刀光剑影忽然变得清晰,那个赤着脚在牛背上打盹的牧童,怎么也不会想到这道朱砂画的符咒,会把他推向未央宫的龙椅,又摔进渑池战场的血泥里。
"这是天书。"我逗弄着孩子,"能召来天兵天将呢。"
小儿咯咯笑着跑开时,我望着他蹦跳的背影,恍惚看见建世元年正月的自己。那时候长安城飘着鹅毛大雪,十五岁的我穿着不合身的衮服,被樊崇按在龙椅上。绣着十二章纹的衣摆拖在地上,像条冻僵的赤蟒。
太乙山脚的晨雾还未散尽,我趴在水牛背上数着露珠。阿兄说今春要凑够十石粟米才能换新犁头,可昨日樊大头领的兵马过境,把里正家的粮仓都搬空了。
"盆子!"阿兄的破锣嗓子惊飞了苇丛里的野鸭,"军爷们往祠堂去了!"
我攥紧牛绳的手心沁出汗来。自打赤眉军占了华阴,每隔旬日就要来乡里"借粮"。上次他们抬走了王寡妇的织机,说是要熔了打兵器。水牛突然昂头打了个响鼻,我差点从牛背上滑下来。
祠堂前的晒谷场挤满了人。三个披着绛红战袍的将军站在石磨盘上,脚边堆着三个粗陶罐。最前头那个满脸横肉的正是樊崇,他腰间别着的环首刀还沾着泥。
"刘氏宗亲都站出来!"樊崇的吼声震得老槐树簌簌落叶子,"今日要选真命天子!"
人群骚动起来。我缩在阿兄身后,看见里正家那个瘸腿的三叔公颤巍巍往前挪。他去年还说自己是城阳景王的后裔,结果被县丞抽了二十鞭子。
"每人摸个符!"樊崇的亲兵开始分发竹片,"摸到赤符者,便是天选之人!"
我的竹片冰凉,翻过来时,一道朱砂画的蛇形符咒刺得眼睛生疼。阿兄突然拽着我往前扑倒:"军爷!我弟弟摸中赤符了!"
后来的事像场荒唐的梦。樊崇的糙手捏着我的下巴左看右看,说我有"帝王之相"。他们往我怀里塞了传国玉玺,那玉疙瘩硌得肋骨生疼。我光着脚被架上马车时,水牛还在田埂上嚼着半截麦秸。
长乐宫的铜鹤嘴里吐出袅袅香烟,我却闻到了焦糊味。尚书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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