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他抚着高祖斩白蛇剑对我说:"治国不是读几卷《诗经》就能成的。"这话像块烙铁,把我死死按在太子之位上。
东宫的日子比掖庭更难熬。萧望之讲《洪范》时总爱拿霍光举例,说外戚专权乃亡国之兆。可每回下学经过北宫,都能看见霍家女眷的翟车碾过青砖缝里新长的草芽。最讽刺的是元凤四年上巳节,霍皇后赏的兰草用金盆盛着送到东宫,根须上还沾着未央宫的泥土。
建昭三年秋猎,我在上林苑射瘸了左腿。不是骑术不精,是马鞍下的铁蒺藜作祟。石显查了半月,最后呈上个咬舌自尽的马奴。父皇看着染血的认罪书,突然把鹿卢剑掷在我脚下:"连东宫都管不好,将来如何治天下?"剑穗上的明珠滚进草窠,我瘸着腿去捡,听见围场四周的窃笑像蝗虫般扑来。
那夜我在兽苑找到射死的马。月光下,它圆睁的眼映着未央宫的灯火,伤口爬满绿头苍蝇。守苑的老宦官醉醺醺地说:"这畜生跟错主子喽。"我突然想起霍光死时,长安城连下了七日血雨——原来权力更迭时,连牲畜都要选边站。
五凤二年的那场蝗灾来得蹊跷。我代父皇去太庙祈福,看见祭坛下的饥民眼冒绿光。回程时有个老妇冲破卫队,枯爪似的双手高举着襁褓:"太子殿下,给孩子讨口米汤吧!"那婴儿安静得吓人,我伸手去接时,襁褓里滚出个发黑的头骨。老妇癫笑的声音至今还在耳畔:"吃吧,吃吧,你们刘家欠的债!"
后来我常做同一个梦:未央宫变成巨大的粮仓,金黄的粟米从梁柱间倾泻而下。可走近才发现,每粒米上都刻着"霍"字。惊醒时冷汗浸透中衣,值夜的宦官说我在梦里背《七月》:"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他们不知道,我真正想说的是"无衣无褐,何以卒岁"。
竟宁元年的和亲诏书,是王政君磨的墨。她腕上的翡翠镯子碰着砚台,叮当声让我想起司马良娣的药碗。当年为给她求医,我冒雪跪在太医署前,却换来先帝一顿训斥:"太子岂能为妇人失仪!"如今龙案上摆着呼韩邪单于的国书,狼头徽记瞪着我,像在嘲弄帝王之爱终究抵不过江山社稷。
昭君出塞那日,我在城楼上望见她的红斗篷飘成一点朱砂。石显说:"陛下圣明,此乃千秋之功。"我却想起掖庭的旧事——母亲为给我讨件冬衣,曾给暴室啬夫磕了三个响头。原来不论胡汉,女人的命运总逃不过被典当的下场。那夜我醉倒在兰台,把和亲的盟约撕成碎片,又一片片粘好。宦官的奏报说边关暂安,可谁看见帛绢上我的泪渍?
这章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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