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凉薄寡情如曲鉴卿,那一刻亦有动容。
六年像是一晃儿便过去了,当年细瘦伶仃的孩童如今也长成了翩翩少年。
曲鉴卿垂眼敛了眸中思绪,轻推开曲默环着他的腕子,没回应曲默那句“思念”,却是话锋一转,道:“在这儿坐一会,等喝了醒酒汤再走。”
说罢,曲鉴卿又转身回到案后坐下,继续翻着方才看了一半的折子,而后起笔在末尾处批了丞相朱印。
曲默坐在椅子上,无声地笑了一下,心里自嘲道:你亲爹曲牧早死了,你想鬼去罢!
曲默也觉得这样自作多情实在是没意思,于是掩面好生悔过了一会儿。不料那酒意发酵地厉害,没等到曲江把醒酒汤端过来,他竟歪在那张靠椅上睡着了。
曲江撩着帘子到里屋送醒酒汤,还不待他说话,曲鉴卿便朝他比了个“退下”的手势。曲江转眼一看——那位身份尊贵的小公子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平日里戴的面具也掉在地上,耳边鸦色的发丝散落,恰巧遮住了左边脸颊。
他只多看了这一眼,回头去望曲鉴卿的时候,那人便冷着一双寒潭似的眸子看着他,三伏的天,曲江竟被他瞧出一身冷汗,连忙头也不回地告退了。
待曲江走远了,曲鉴卿方停笔,朝曲默走了过去,声音竟是难得地温柔:“默儿?醒醒,到床上去睡。”
然而曲默睡得昏沉,此刻便是在他耳边响个轰天的炸雷,他也醒不了。
曲鉴卿将睡梦中的少年抱起,步伐极为沉稳,他走到书案后那张云母屏风背面,将少年放在了榻上,又盖了张细绒毯子在少年身上,抬手间有着说不出的轻柔。
夜凉如水。
翌日午时,曲默才从宿醉中缓缓醒来。
头仿佛有千斤重,他双手揉着鬓角从软榻上艰难起身,喊道:“常平!常平!”声音嘶哑得厉害,像是嗓子里含着一撮儿沙。
喊了半天不见有人应,曲默这才着眼环视四周,却越瞧越觉得不对劲。
待头脑微微清醒了几分,他瞥见床榻边的那扇云母屏风——上面廖廖几笔水墨,绘着修竹掩映,还书有小字题诗,怎么看都不像是他房里摆的物件,倒像是……
曲默倏地僵住了——他连忙下榻,摸上枕边的面具系在头上,又胡乱蹬上鹿皮短靴,推开屏风,只见一张长书案横在他眼前,上面陈着书卷案宗,笔墨纸砚。
曲默觉着自个儿的头更疼了。昨儿晚上怎么就睡在曲鉴卿书房里了?他简直想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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