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平平淡淡,但元非鸢听得分明,她母亲说“大家”的时候,那隐而不发的仇恨。
元府里头兵荒马乱,外头街肆倒是和往常无异。五更已过,城门击鼓,宵禁解除,道上便渐渐地有了些人声。
这还是元非晚近一月来第一次出门,不免有些放松。再加上行人稀少,她便大了胆子,悄悄地从帘缝里往外看——
要命!除了和契丹、突厥、吐蕃交界的边疆,她是再也没见过比这更破落的地方了!
元非晚刚这么想,就意识到她比较的方式有问题。这地方当然没有长安繁华,但倒勉强能算边疆——往西越过诸羁縻州,不就是吐蕃吗?
平衡了一下心态,元非晚才继续偷看。
实话说,嘉宁县城好歹是峯州州治所在,已经是这一州里最热闹的地域。便是整体色调看起来没有长安明亮,倒也真不能算破落。至少,路边房屋还算整齐,摊贩店铺也逐渐开了门。
元非晚大致打量了一眼,便重新坐直身子。除去临江的吊脚楼有些新奇,这县城还真是没什么可看的。另外,被贬到这种偏僻地界,到底要怎样才能回长安去?
这实在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元非永一上车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而元非晚就在这绵长隐约的呼吸声及外头的马蹄轱辘声中沉思着。等到皇帝自己想起她爹,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所以,她是不是该问问她爹,在长安是否还有能说得上话的人?不然,他们可真是要老死岭南了!
想到老死岭南,元非晚不免想到老夫人和二房。现下日头都升起来了,想必那些人也都知道了吧?不能亲眼看到他们气急败坏的样子,还真是可惜啊!
元非晚小幅度勾了勾唇。然后,马车一顿,她就听见元光耀的声音隔着帘布传了进来:“城门已经到了。外头路不好走,芷溪,你忍着点。”因为在外面,他就改了口,用字称呼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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