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将羊奶递给坐在榻上的少年,说话时声音有些发涩,或许是这十几日纵火时吸入太多尘烟所致——他始终没吃喻崖给他的药丸,倒不是有所顾虑,只是他对自己的身体实在太不上心,经常忘记吃药。
掌心握着微烫的陶杯,喻稚青听过商猗的言语,并没有出声。
事态正向着他预想中的方向发展,本该感觉轻松,但喻稚青却总是不得安宁般,心中无端生出一种不真切感,并非是对现状的不真切,而是对自己的不真切,就好似当初商猗惊讶他的成长那样,他自己也对他那点手段有所困惑,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了自身,对自己的“坏”相当震惊。
他扪心自问,自认为他本不是个满腹算计、天生歹毒的恶劣分子,父皇和太傅从来都是教导他要做一位仁君,平日里讲的全是仁义礼智信的典故,他小时候再“坏”,也无非是趁小太监不留意时把该喝的汤药偷偷倒了,除此之外,要数最恶劣的一回,也只是偷偷在太傅打盹时往他脸上添两撇墨水胡子,后来还因为担心太傅走出去会被人笑话,自己又偷偷拿帕子替太傅擦了干净。
现在不同,他要做的是去算计别人的性命,那些因他故去的人与他并没有直接的仇恨,素未谋面,甚至可以算是无辜,如今却全都成了他手中的棋子,倒在荆棘丛生的复仇道路之上。
他直觉自己这是“学坏了”,仿佛还是上学堂的太子殿下,认定自己在做一件错事,害怕挨到太傅的训斥——可是父皇与母后的例子又摆在眼前,他们一生仁慈宽厚,从不苛责附属邻国,最后换来的却是遭受背叛、尸骨无存的结局,就连最怕他学坏的太傅,也在宫门被攻破之时死于乱军剑下,若好人注定是这样惨烈的下场,那他宁愿逼自己继续往错误的道路上永不回头,反正自己已是一副残缺之躯,侥幸活在世间,若是还想如过去那般不染纤尘的活着,本就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妄想。
复仇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脱出正义与邪恶的范畴,不受对错的束缚。他理应有所觉悟。
吹散杯前袅袅的白烟,喻稚青饮了一口,入喉的热意令他找回些许知觉:“商晴那边呢?”
“已给了回信,说已经派人在街头巷尾宣扬商狄即将对塞北出兵一事,打算过段时间便将皇子失踪的事情一同闹将出来。”
脑中再度浮现帝后去世时的惨状,喻稚青垂下眸子,用力攥紧掌中陶杯,仿佛下定决心般,缓缓开口道:“明日送我去见阿达。”
商猗应了,见到烛火下喻稚青身形是那样单薄,男人剪去半截灯芯,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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