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喉部上下抽噎,发不出声音的口中却在咽喉深处滚出了一串模糊的语声,残破的身体内似突然涌出了股力量,已缓缓向那粗陶碗爬去,他眼底满是绝望,却离那热粥越来越近,终于慢慢地俯上了碗面,玉米粥似有魔力般将他的脸一点点地吸了下来,随着一阵唏呖呼噜的声响,污泥渐渐溶在了粥内,他的整张脸都埋进了碗里。
朱友珪静静地看着那人狼吞虎咽,一丝淡淡的笑意渐在他眼底泛起:“人真是奇怪,明明死了更舒服些,却仍能咽下眼前的食物,仍想多活一会,难道越是等而下之之人便愈是如此么?”
净琬早已走到了朱友珪身后,那人的进食声听在她耳中,她只觉得心底似有个蠕动的物事正沿着喉管缓缓地爬了上来,她忍不住一阵哆嗦,想起那人眼中那绝望至极的求恳,她再也忍耐不住,轻轻地扯上了男子的衣角,朱友珪一转身正对上她抬起的双眼。
“你可怜他们?”女子眼中的求恳让男子微微地挑起了眉:“难道你忘了他们想如何对你么?”
“我……”净琬张了张口,她凝视着男子的眼睛,半响,终于低声道:“我现在已经不恨他们了。”
朱友珪缓缓地抚上了女子的侧脸,他看着她清澈地不带一丝杂质的眸子,良久,轻轻地笑了起来:“你知道么,这是你这么久以来,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朱友珪微一摆手,净琬迅速地合上了双眼,身前的唏呼声一下子停止了。
她不敢睁开双眼,紧随着腰间一紧,她已被一只有力的手臂带上了马背。
阳光洒在面上,她只觉昏昏欲睡,渐渐忘却了身下的微巅。
暖阳中一双彩蝶在两人眼前翩翩来去,一会便绕过马颈,渐渐隐入了绿柳中,净琬终于慢慢地合上了双眼。
一骑已急急地赶了上来:“殿下,冯大人的急信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