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失落。
“不要多说,我已经决定了。”祖父的声音满是疲惫。
“这不是我们要反的,是天家在逼我们反,父亲,想想……”
“混账!你说的什么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混账话!”
祖父走了,三叔俯在地上呜呜地哭。那游街时玉面簪花鲜衣怒马的状元郎,那朝堂上言辞犀利舌战群儒的供奉郎,伏在地上,肩头无法控制地抽搐,哭声哽咽直往他耳朵里钻,让他不得不捂住了耳朵。
非礼勿听,所以,我不听。
这是他的十岁生日,可是所有人都不记得了,他本来记得,后来想起来,却希望自己不要记得,希望永远没有这一天。
家里的奴仆能驱散的都驱散了,那些家生子,能解契的当然好,抱着祖父的腿不肯走的,也多强行发卖了。等大理寺带着人冲进府门的时候,姆妈让他早早穿好了爵服,站在入门的天井处。他的旁边站着他的祖父,大伯,父亲,三叔和堂哥堂弟们。
他们已经束手就擒,还是不能阻止那群兵痞如狼似虎地冲过来,他的祖父被打散了头发,他的玉冠也掉了,举目一望,大伯父亲三叔和堂兄弟,往日衣着光鲜器宇轩昂的世家子,瞬间便形容狼狈落拓。
“啊——求求你,求求你,让她体面地去死吧,求求你。”
抱着兵痞的大腿被一路拖行的,是他什么时候都收拾得十分体面的大伯母。这位三品文官家的嫡小姐精通文墨,心思灵巧,跟他才名在外的大伯是京都里珠联璧合人人称羡的一对。
他到底年纪小,虽然也被赞为有诗才,却不懂女子美。只是喜欢大伯母夏日端出来的冰镇绿豆糕,喜欢她随时都簪得平平整整的鬓角,喜欢她手上幽幽的淡淡的墨香,喜欢她不经意间跟大伯对视时,那含蓄温婉又不胜娇羞的一抹低头浅笑。
此刻,大伯母头发乱了,衣服脏了,手上破了,伤口鲜血混着泥土,她都顾不得,只是拽着士兵的大腿,眼泪花了妆,一遍一遍地哭求:“求求你,让她体面地去死吧,让她体面地去死吧。”
被士兵抓着的,是他的堂姐,崔十一娘,京都中素有艳名。此刻刚刚被士兵从白绫上抢下来的她被一路拖拽,面带惊惶,眼中含泪,在士兵粗糙的大掌下瑟瑟发抖,越发显得一张颜若桃李的小脸,灼灼动人,风姿楚楚。
“别欺负我姐姐!”本来站在他身后的崔八忽然冲了出去,照着士兵的手臂就是一口。
“啊!”士兵痛得哀嚎一声,一脚踹向崔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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