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洛言之现在也只是少师,若是有办法让他把这个少师当下去,一来更好掌控他的行踪,二来他若是去不成大理寺做不成寺丞,就算真想陷害他也有心无力。至于史煊,算算日子也就四岁,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他也没什么理由在这时候针对一个尚在牙牙学语的孩童。
若不杀一人便能改变前世的结果自然好,可若真到了不得不铲除异己的时候……
史煜心里想着事儿,从李朝忠手中取过箭,侧步搭弓,轻轻松松拉至半满。松指,羽箭破空而去,正中靶心。
若真到了那时候,他也不会心软。
首先是如何让洛言之留在宫里。
洛言之当年之所以早早请辞,一来是因为他志不在此,少师虽从三品,却无实权,空有一身抱负无处施展;二来,也有一半是被他烂泥糊不上墙气的。
夜深熄了灯,史煜在床上躺着,思来想去,粗略定了个方向——好好读书,好好学。
当年他心高气傲被各种阿谀奉承糊了眼,就算认识到错在自己也不肯承认,和洛言之大大小小结下过不少梁子,虽然犯不上被他记恨,但仔细想来,这人一直都有点瞧不上他。
他又想起白日里洛言之看向自己的那一眼。
那人简直就是冰雕的妖怪,怎么也不见老,分明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可重回到如今再看他,依旧和前世里那个没差别。
他眼里的关切不似作假,可除了关切也再多不出半分旁的。没有对未来皇上应有的敬畏、奉承,有时候你看着他,他也看着你,可你就是知道这人心里在想别的,怎么也试不到底,难猜。
史煜只知道洛言之的野心远比他想象的大,也更坚定、或者说偏执,他不觉得自己能控制得了,那么至少能拖延几年也好。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下意识裹着被子蜷成一团,一边热得冒汗,一边又冷得发抖。
他模模糊糊地想起自己去崇祯寺的第一年冬天,因为冷而落下怕冷这么个毛病。一日两餐,除了青菜就是豆腐,他身子虚,吃什么药都治不好,也没人想给他治好。
恍惚中又想,自己因为这毛病差点要死的时候,洛言之似乎是来过一次。不过就如同最后那次看望一样,与其说是关切,不如说是良心未泯,来赎罪的。
实在不值得为此动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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