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和。
翌日早上,方渺从酣梦中睡醒,发现床尾有个深深下陷的窝,昨晚不知是哪个口是心非的人坐在这儿抱着他的双脚,熬了一夜。方渺坐起身探了探那处,犹带余温,看样子还是刚离开不久,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黎慎之一本正经的偷偷潜入进来,又一本正经且蹑手蹑脚的偷溜出去,做贼都要做得不失风度,忍不住一大早就坐在床上傻乐。
仇云提着鱼汤叩叩在门外敲了两下,方渺一贯挑嘴,不爱吃外食,从前住院的时候就使唤过他送饭,这些天也是他像个老妈子似的给方渺送从黎家厨房里做出的东西。一进门,瞧见方渺颇不自在地挽了一把头发,嘴角还残留着一丝笑,心情出奇的好,莫名其妙道:“黎爷出院,你这么开心?”
短短一句话像带着冰渣子的冷水,瞬间浇灭了方渺的好心情:“出院?什么时候的事,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我还听见他在隔壁摔碎了什么杯子瓷碗一类的东西。”
仇云模棱两可道:“正准备走。黎爷昨天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不是你在这儿装病绊住我,我也不至于沦落成一个小保姆。”
这番话藏着几分不悦和不甘心,好像方渺搅和了他什么大事。可仇云这种除了给黎爷当狗腿就是做清道夫的人,还能有什么作用?方渺揶揄道:“给我当保姆不轻松吗?同样也是在黎爷跟前立功,还不需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危险得连遗嘱都来不及立。”
仇云说不过他,索性板着脸不吭声,只是脸色黑得像锅底,显示他内心的怨气很重。
方渺又故意逗他:“黎爷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出了内鬼还是谭浩和那个假货又在搞鬼?”涉及黎爷的私人事务,仇云当然不会搭理他,方渺顿了一顿,又自言自语的说:“依我看不是内鬼,枕边人叛了他,黎爷都没皱皱眉头,何必今时今日才为了几个奸细大动肝火。那就谭浩和那个假货咯,刺杀了谁?还是直接向黎爷下战帖了?”
仇云被他的话蓦然勾起了什么回忆,黑炭脸腾地一下红了几分,仿佛碰见了难以启齿的状况,放下鱼汤,就尴尬地逃出了病房。
※
方渺披着大衣,趿拉着棉拖鞋下楼,黎家派来的车子停在医院的停车场里。冬天的清晨还是灰蒙蒙一片,天幕上悬着几颗稀疏的星,地面未干的雨水形成左一滩水洼,右一滩泥泞,又阴寒又潮湿的随着冷空气直往上窜。方渺在这样令人不爽的清晨里踩了一脚泥水,衣着单薄,两腮被风吹得泛起一抹胭脂红,鼻尖上也有点淡淡的粉色,好似哭过鼻子般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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