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染了虱子,瑟瑟发抖。小莫远远躲在小轿车里头,只看见两台机器疯狗似的聒噪:挖掘机挥动钢齿咬进铲斗车的肚子,疯狂向同伴发起进攻。铲斗车上的秃瓢司机在剧烈撞击下晕头转向,只能伸出脖颈冲着挖掘机驾驶楼口大骂。他当然不知道,这时候另一个光头司机已经挨了老莫狠狠一拳,现正赖在地上”驴打滚儿”。
铲斗车觉着不妙,挂上倒车档位预备逃跑。老莫眼疾手快,立即轰响马力,拼着最后一脚油门把吊臂举起来。挖掘机的屁股接连喷出黑烟,于是那头的铲斗车后桥就被撬起来——大街上翘腿撒尿的小狗就是这模样——铲车司机慌了神儿,屁滚尿流钻出机舱。车子还挂着档位,残余的马力驱动两只后轮悬在空中疯狂旋转,两台机器吭哧吭哧,濒临崩溃。刺鼻的柴油余烬一直飘到小轿车的位置,黑色弥漫街道。小莫奔跑在轰响之中,无论如何也找不见老爹的影子,滚烫的风携裹着厚重的柴油余烬,小莫只能够听见钢铁碰撞的声音,他们互相撕咬,吱吱呦呦在叫,仿佛骨骼折断,血脉崩裂,这是两只铁兽的哀鸣,死亡的征兆!
结束了,小莫终于听到巨兽倒地的沉重回响。浓烟散去,两个铁畜生倒在地上。挖掘机的爪子支离破碎,整个身体被细长吊臂支在空中。大铲车挣脱同伴的攻击,屁股挂在拆迁留下的废墟上,车门打开,那个秃脑袋醉醺醺地跌下来。小莫看见了父亲,他的前额挂些血迹,他爬上挖掘机的尸体,抄手而立。小莫并不知道什么时候母亲已经站到身后,此刻,她和小莫瞧着同一个男人,她说:
“老东西,咱回自家。”
老两口蹒跚而行,小莫却怎么着也迈不出步子跟上去了,他木讷呆在原地,目送两位老人远去,他们将要回到那座破落的老房子,回到被掀掉屋顶的断壁残垣,回到尚且还被称之为”家”的地方。小莫忽而想起老母亲说的,他不清楚锅里的饭是否已经煮熟,老爹新磨的菜刀遗失何处,今晚会不会下雨.....这一切压迫着他,这一切只给他留下逃跑这一条路。
小莫狼狈钻进轿车,感觉整个脑袋嗡嗡响,感觉车厢里全都灌满了可燃气。他像一只暴露身份的臭虫,他像一个屁滚尿流的叛徒。他像一个惨遭示众的盗贼,躲在街口,甚至不敢探头看一眼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