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隐退多年,三年前才重返京城。我一直摸不透你的想法,就瞒了下来。只是如今我仍有不解:你虽然手里颇蓄了些力量,却并不看重富贵。为何如今竟愿不避嫌、来趟这浑水?”
贾敬佯怒道:“你将毒药交给我那天,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
谢公公只是笑,并不接话。温和的表情像要化在袅袅烟雾里,教人捉摸不透。
贾敬干瞪着眼,片刻之后撑不住也笑了:“说来也简单,儿孙债罢了。我不重那些,却不得不为孙儿着想一二。我宁府入不了今上的法眼,说不得,只有另辟蹊径。”
“如此说来,我倒要感谢一下你那位孙子。若不是为了他,你也不会入京,更不会来找我。实不相瞒,我虽暗中筹谋已久,但直到你确认了我交给你验看的确是毒药,我才痛下决心。”
说着,谢公公向皇宫的方向微一拱手:“搅乱时局,乃大罪过。但不为主子讨回个公道,又对不住这煌煌天日。”
贾敬瞪着一脸诚恳的谢公公,半晌,憋出一句:“少来,我还不知道你那一肚子坏水。别在老子面前假惺惺地装腔作势,这戏本子留着等太上皇安好那天再唱。”
被他喝破,谢公公也不气恼,依然笑容满面:“别动气,喝茶喝茶。要看戏,先往北静王府里去看。等他那儿的戏让宫里那位满意了,就该那位接着唱下一折了。”
“看来那私生子的事真是你捣鼓的。老谢,你究竟筹谋几年了?”
“天机不可泄露。”
两个加起来将近一百五十岁的老头,在静室的一番密语再未传第三人之耳。否则,若是落入江望耳中,也许能止一止他心中的怒火。
北静王竟然要娶一名皇商之女,纵然并非正妃,只是个妾,也足够教他怒气盈胸。他性子阴鸷,却非能忍得住脾气的,甫一得到这消息,马上便冲到北静王府。
彼时,水溶正在书房画一幅九九消寒梅。连日阴云笼罩,难得有桩喜事,遂起了丹青之兴。想到护官符里对薛家的品评,他笑意更甚,下笔也更为得心应手。
蓦地,房门突然被粗暴推开。水溶手腕一颤,一滴墨汁顿时沁进了新画的梅蕊里,这幅已然完成大半、留待冬日再描填朱砂为乐的消寒图,顿时成了废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