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951年)开春,南唐李璟那老小子趁火打劫。马希崇吓得屁滚尿流,连夜把我从衡山接出来:"三哥!三哥救救楚国!"我裹着破棉袄蹲在台阶上啃冷馒头,看他急得满嘴燎泡,突然觉得这楚王当得真没劲。
南唐军破城那日,我带着三百残兵往南逃。路过朗州城时,守将是我旧部,却在城头喊:"恭孝王请回吧!"我愣是被这称号气笑了。当年跟我出生入死的弟兄,如今个个成了"恭孝臣子"。逃到瑶山脚下那夜,我摸黑去给我娘上坟。坟头草长得比人高,扒拉半天才找见那块青石碑。摸着碑文上"马门杨氏"四个字,突然想起她说的"无根浮萍"——原来我们娘俩,到底还是漂回了辰州江。
保大四年(952年)深秋,我在瑶山猎户的窝棚里咳出第一口血。外头都说南唐军把楚国拆成了十八块,马希崇那龟孙子上个月就捧着玉玺跪李璟跟前了。邓懿带着最后十几个弟兄找到我时,我正在溪边刮胡子,铜镜里那张脸皱得跟老树皮似的——这才五十三岁啊。
"将军,南唐派人来招安了。"邓懿这话说得含糊,我瞅见他腰上新别的银鱼袋,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朗州校场,这小子替我挡过一箭。我拿竹片刮着下巴:"开什么价码?说是...说是封您武昌郡王。"窝棚里静得能听见柴火噼啪响,我盯着火堆笑了半柱香时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马希萼啊马希萼,你爹当楚王,你当郡王,这买卖不亏。"
进金陵城那天下着冻雨,南唐的囚车特意没上锁。路过秦淮河时,几个歌女在画舫上唱楚地小调,我扒着栅栏吼了句"朗州儿郎踏江来",惊起满河鸥鹭。李璟在清凉殿见我时直皱眉:"卿家倒是豁达。"我盘腿坐在金砖地上啃梨:"比不得陛下,捡破烂都捡得这般气派。"
这武昌郡王当得清闲,就是府门口总杵着二百南唐禁军。头两年我还爱逗他们玩,时不时半夜翻墙去酒肆。有次在醉仙楼碰见徐威,这老小子如今给南唐管粮仓。他见我就跪,我拎着酒壶浇他满头:"朗州刺史当得可还舒坦?"后来听说他回家就悬梁了,没意思。
显德三年(956年)开春,我在后院挖出坛朗州土烧。刚拍开泥封,马希崇这挨千刀的居然找上门了。他如今是南唐的右卫将军,袍子上的金线晃得人眼疼。我蹲在石凳上没动弹:"二十五弟这是来送终?"他自个儿斟了碗酒:"三哥,当年..."我抄起酒坛子砸过去,他躲得快,坛子碎在影壁墙上洇出个酒印子,像极了我娘坟前那滩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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