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时父亲站在城楼上,等我走近了才说:"把甲卸了,血结冰硌骨头。"
二十五岁开始替父亲批阅奏章。有回看到朗州请拨修堤的折子,我朱笔批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第二天父亲拄着拐杖来找我,指着折子问:"知道老子当年怎么治水患不?"我摇头,他笑得咳嗽:"把哭得最大声的那个扔河里,其他人自会想办法。"
最要命的是二十八岁那场瘟疫。潭州城里天天往外抬尸首,我在城隍庙前架起大锅煮药,烟熏得睁不开眼。有个老道士说要用童男童女祭天,我把他捆了扔进药锅里。那天半夜父亲把我叫去,烛火照着他塌下去的半边脸:"你这狠劲像我,可太像了..."
三十岁整生日那天,父亲咽气了。我握着他冰凉的手坐了两个时辰,直到掌书记来催登基大典。起身时发现中衣后背全被冷汗浸透了,像背着块冰。灵堂外头跪着黑压压一片人,我抬头看天,有只老鸹在旗杆上打转。突然想起七岁那年,父亲教我射箭时说:"箭要往高处瞄,掉下来也能扎着东西。"
灵堂外头跪着黑压冰碴子似的白麻布,我抬脚踩过门槛,听见膝盖压着青砖咯吱响。登基大典定在五日后,可当天夜里就出了岔子。三弟带着两百亲兵围了宫门,说父亲临终前改过口谕。我坐在龙椅上啃烧鹅腿,油顺着指缝滴在黄袍上:“让他进来,带刀的剁手,穿甲的扒皮。”
那是我第一次杀兄弟。三弟被扒得只剩中衣拖进来时,我正舀第二碗鱼羹。他梗着脖子骂我篡位,我舀了勺滚汤浇在他脚背上。惨叫声里,我把先王印玺往地上一摔,青铜磕掉个角,蹦到老三眼皮底下。“捡起来,”我拿丝帕擦嘴,“捡了就能活。”
老三最后是撞柱死的,脑浆子溅在盘龙柱上。我让人拿抹布擦了三天,后来每次上朝都闻见腥味。开春祭祀那日,六弟在太庙前拦驾,举着本破账簿要查军饷。我解了玉带砸他脸上,翡翠珠子滚进砖缝里。“去捡,”我踩着他后背说,“捡满一百颗,少一颗剁你儿子一根手指头。”
当皇帝头半年,我瘦了二十斤。夜里总梦见父亲杵在床头咳嗽,痰盂里泛着血沫子。有天批折子到三更,突然听见屏风后头有动静。我抄起砚台砸过去,墨汁泼在墙上像个人形。侍卫冲进来时,我正蹲在地上捡碎瓷片,手指头割得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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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臣们开始叫我“活阎王”。八月十五宴请节度使,我把劝酒的刘御史绑在殿前喂蚊子。那老头骂我暴虐无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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