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在世时曾说过,他们这些在战场上生死之间走过走过几遭的人大多都会对将来有所预感。
严戎潇在这些预感上占过不少便宜,也因此几次死里逃生。他本以为这次也能如以往的决定一样顺利,没料到催产竟成了催命。
果然天老爷的便宜也不是那么好占的...早晚有一天得连本带利地还回去。
他摸着侧腹,孩子的小脑袋就抵在那里,掌心偶尔会被撞击一下,像目光纯洁的小动物欢乐地向主人讨要一个摸摸。
严戎潇的手沿着肚腹探到下身,手指四处摸索,府医用慈祥的双眼注视他,握住严戎潇的手掌,引导他摸到孩子。
大抵是父子血脉相连心意相通,严戎潇的手还未触碰到穴口,那通红细弱的小爪尖便忽地伸开,比花瓣还脆弱的肌肤贴在父亲粗糙的指腹上,尔后可怜兮兮地勾住了。
像还未学会飞行的幼鸟艰难地站立在太过粗壮的树枝上一样,一点微风都能将它掀翻在地。
严戎潇因为疼痛,眼泪流了一水缸,可那只是不受他控制的生理反应。
孩子的手太小了,五指并拢恐怕也不及他一根手指粗,就如同落在指尖上的一瓣梅花那样轻。可就是这轻到几乎没有感觉的一点碰触,仿佛霹雳一闪般震荡在严戎潇的心上。
这是我的儿子。他哽咽着,眼泪顺着眼角滚滚滑落。他还活着,还在等着来这世间看一眼。
“保世子......”他近乎祈求地凝望着徐军医,严戎潇一辈子没跟人服过软,这舍了命的请求便格外使人震撼,“求你...保我的孩子......”
严戎潇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能父子平安几乎已经是天方夜谭,可他实在舍不得这个已经在他腹中扎根八个月的孩子。
“长策!”谢谦跪倒在脚踏上,试图让他回心转意,“别放弃,会有办法的!”
严戎潇话中未尽之意令他心惊胆战,谢谦扭头道:“二位先生......”
“谨之。”严戎潇艰难地试图把自己移动到谢谦手边,被他慌张地扶住,他不舍地挠挠孩子的手指,在他挽留的抓动下收回,将谢谦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
“谨之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吗?”他断断续续道,目光依恋地流连在谢谦婆娑的泪眼上,“保护好他......求你。”
“可我更想你好好的!”谢谦与谢氏一族早已决裂,血亲也相继离世,他也曾渴望有一个分担了自己骨血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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