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手,把记者证给他看,又用他那音调古怪的中文连比带划地解释了一通,意思是他是海外某个报社的记者,在东北到处打仗的情况下,好不容易来到了沈阳,想要记录一些城市里的情况。副官仍然黑着一张脸,非要没收他的相机不可,他只好退让一步,保证不把这张照片发表,杜聿明才稍微摆了摆手,示意这件事过去了。
阮静秋则鬼使神差,在送他回医院后,又折返到长沼公园附近找到了这个洋记者。他洗好了照片,把这张合影交给她,照片里的两人相向着对方同时回头,一个穿着深色的中式长衫,一个穿着浅色的洋装套裙,两个人站在一起,好像有一些鲜明的中西之间的对比,可脸上又带着一模一样诧异的表情,叫人看了不由发笑。她仔细地收好了照片,心想,也许这就是这段感情唯一可留下的念想了。
七月初,杜聿明离开了东北。比起来时的意气风发,他走时就要狼狈多了,除在机舱门前尚要对媒体的镜头勉力站着挥一挥手示意,余下进出往返全靠担架抬行。他已在野人山受够担架的滋味了,如此再来一遭,不能不说是又戳破他的伤疤、又刺痛他的旧患。至于缘由,面上当然说这是因为要往上海治病兼准备去美国的有关事宜;人后的种种辛酸,就只有他自己尝得分明。
阮静秋与军医处几名护士一路送他到机场,眼见副官们把担架抬进机舱。她没有顾及再和他说什么话,光是瞧着那副病容,她就已经心如刀割,只怕再多说一句就要落下泪来。而他走后不久,她就从司令部变幻莫测的空气当中,隐约察觉这并不是一次单纯的人事调动,甚至比她所能想象的掺杂了更多政治上的暗涌。接替他主事东北的是参谋总长陈诚,去年夏天,东北战事如火如荼之时,他主要在中原地区督战,这次来东北,名义上是接替熊式辉东北行辕主任的职务,但作为参谋总长,军事政治他都可以合情合理地一把抓,于是在极短的时间里他就成为了东北唯一的掌控者。
与他的委任状一同出现的,还有司令部许多军官、甚至前方部队一些指挥官的辞职信。这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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